李十九在开天宁家待的时间并不算久，只接触过宁远和宁坅。
“以师父的身手，哪用得着你这三脚猫记挂？更不用说宁大元帅了。”申生嫌道，“好好算你的抠门帐吧！”
李十九：“……”
申生毒舌完自己副手，却是长叹一声，愁眉苦脸道，“淄州王的雉鹰刚送来一个让我头疼的消息，说是隔壁那只山狐狸要来攻淄州了。”
“蜀地王姚说易？”李十九忙问，“兵力多少？”
申生伸出一个拳头。
李十九：“一万？”
“十万。”
“啥？！”
“十万！”
“……”
李申二人当初会携玄甲营前来“投诚”淄州，便是因为遭遇数量十倍于他们的蜀地兵。他们被追得慌忙逃窜，为了保全自己及玄甲营，才用投诚的方式进入淄州安城暂避。
当时的蜀地兵力不过万余，对一千精骑也足以用人海战术堆死申生等人。而面对有数万驻兵的淄州安城，对方当即就识时务的掉头逃了。
这便足以证明以少胜多是何等不靠谱的豪赌，毕竟没那么多运筹帷幄、机关算尽的谋士，双方对垒时大多是兵多者胜兵少者遁。
现如今各地战局瞬息万变，玄甲营已经失去了宁坅暗中送来的消息与辎重的援助，必须盘桓在消息往来最多的安城，一面蹭着淄州王的粮饷一面依仗各路消息往来之便打探情报，之后再考虑如何伺机而动。
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便是与任何敌军正面硬碰，否则这一千玄甲营再是如何精锐，也会被踏成肉泥。
只可惜，申生等人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噼啪作响，却没能安逸多久。
他们刚跟城里的情报贩子混了个脸熟，就要面对那只爱蹦跶的眯眼狐狸来征伐淄州。
对方兵力是玄甲营的百倍，他们根本毫无胜算。
就是平白给人送人头，人多点儿还能送久点儿。一千对十万，就像小芝麻落池塘，连个水花儿都溅不出来。
若是要有人口出狂言说“千军万马中直取敌将头颅”，他申生真要看看那人是蠢到什么地步。因为这沙场攻伐从头到尾都与个人勇武无关，任何带着己方一成兵力便去迎击敌方的将领，都是大蠢蛋！
当然，若是有武神那般能凭一己之力屠尽几万人的怪物相助，定然什么战局都能完胜，就不必考虑这些了。
而手下仅有一千精兵的申生，自认是一名普通的凡人，虽然有点用枪的才能，却并非是怪物。张杞辰这么看得起他，还不如继续看不起他，反正他是打不了这种兵力悬殊百倍的战。
“怎么办？”申生苦着脸问李十九。
“什么怎么办？”李十九十分莫名，“这不是守城驻军的事吗？关我们什么事？”
淄州这块郡土，若非被之前那位淄州王糟践的太厉害，现在也该跟龙泉一样是块兵家必争的要冲之地，尤以安城为最。
单看战湘西有一个古怪的夹角斜插 进淄州的郡土、郡界仅距安城数十里便可知晓，当初湘西攻打淄州便是一路打来，可惜拿不下安城，最终只帮湘西多出一个长角的郡土。
“安城虽然有不少淄州兵驻守，可没有张杞辰的虎符与总兵的命令就不能调动。左右中三路的增兵与支援，同样需要张杞辰的虎符。”申生愁眉苦脸道，“可送来的消息却只字未提虎符、调令和增兵，显然是想要我以一千对十万。”
申生识的字有限，就算近年来苦学，也终归有限。可是简明扼要的军情他还是看得懂的。
“会不会是你看错？”李十九不信，“把信拿来我看。”
申生往怀里一番摸索，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，递了给他。
李十九一目十行的扫完，登时觉得头晕目眩，下盘不稳，差点一个跟头从城楼上栽下去。
申生一把将他拽回来站稳，李十九却恨不得就这么跌死算了。
“这、这……这上面扯的是什么鬼？”李十九眼底透出几分怒意。
“张杞辰的如意算盘打得就是那么响。”申生无奈一摊手。
李十九目瞪口呆：“怎么办？”
申生不住摇头：“我怎么知道怎么办？那张杞辰是不是沉迷后宫纵欲过度，以至于色令智昏了？”
李十九：“……”
申生难得掉个书袋，却是没一句说在点子上。一股子世俗坊间的地味儿不说，屁大一个尚未及冠的小鬼，八成都没搞明白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申生和李十九本就是在城楼上说话，下面值守的淄州兵自然听到了他这一嗓子，不止直呼了他们王的大名，还把王给变着法儿的骂了一圈，气得纷纷抬头怒目相视，若非淄州治军严格又正在当值，恐怕已经冲上来胖揍二人。
被瞪的申李二人，前者一贯迟钝，完全没感觉到那些视线，往常敏锐的李十九现下已是脸色刷白，根本无暇管有没有人在瞪自己，只顾惊呼：
“张杞辰真的要我们用一千拦十万大军？兵力差距百倍，这怎么可能赢？”
“是啊。”申生苦着脸，“那狐狸之前大肆兴兵攻打虞宫，我原以为短期内都会缩在他的郡里休养生息，哪知人算不如天算。不用开打就知道我们必败无疑，不如……”
申生一把拽住李十九，道：“不如我们连夜落跑吧！”
李十九：“……”
城楼下的淄州兵们自二人开始骂张杞辰，便找了个贴墙的角落竖着耳朵仔细偷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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