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正坤拉着李航出门，李航不像挽着徐芳那样挽着他，但手躲在袖子里轻拉着他的衣服。陈正坤心里生出一阵自豪感，毕竟，论找吃喝，只有大众点评能和他一搏。他抬腿往前走，被李航拉住了。
“有事？”
李航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。
“给谁打？”陈正坤愣了一下。
李航做了个“妈妈”的口型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我忘了。”陈正坤拿出手机，解锁的时候又多说了几句，“你知道我妈妈去世了，我和我爸爸也不住在一起，我平时都是自己管自己的。他也不是完全不管我，有时候早上还会和我一起吃早饭，汤包什么的……”
李航看着陈正坤情绪好像有点不好，又拉了他一下。
陈正坤愣住了：“我一直在说话？”说完这句，他也不用李航回答，直接问：“号码？”
李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，塑封的，上面有凸起的数字，那张卡片已经有些旧了，表面有很多划痕。
陈正坤仔细看了李航一眼，问：“打给李徐氏？”
李航点点头。
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，李航的妈妈声音比广场舞的节奏还紧迫：“李航怎么了？我是他妈妈。”
“阿……阿姨，他没怎么样。阿姨，你好，我是陈正坤，是李航的朋友，找他出去玩一会儿。”
“哦……”电话那边语气缓和了不少，“小坤啊，你让李航接一下电话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要和他出去玩吗？怎么之前没听说你说？”
李徐氏的声音非常响亮，陈正坤完全能听到她语气里的紧张，一瞬间有点后悔突然过来了。
李航对陈正坤笑了一下，将电话听筒靠近防盗门，然后在上面敲了三下。
“哦。”李航妈妈声音降下来一些，“那你记得早点回来，卡片带好，手机带好，手表也带好。”
李航又敲了三下，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陈正坤静静看了他几眼，心思转了几转，笑着说：“你这嗓子坏了挺久了。”
李航点了点头，还是不想和他说。
陈正坤把他看成可怜巴巴，对他说：“走。”
陈正坤刚出李航家门，就看见自己的墨绿跑车停在不远的地方，红仔蹲在跑车旁边，看见他的时候，热烈地招手。
陈正坤心里略微得意，他这辆车别的能耐没有，绝对够噪，比它吵得只可能是大型破碎机，一定能镇住李航，让他明白自己这个朋友多么难得。
“我这个跑车，声音非常纯正，你一会儿细细听一下。”
李航非常有诚意地点点头，然后比划了一下方向盘，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陈正坤看着他这样，细细体会了一下，惊讶道：“你要开车？！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，但你好像不太适合——”
李航拉住他，摇了摇头，又重复了一遍动作，这次在自己五官上轻轻按了按。
“你……”陈正坤盯着他白嫩的手，想了几十秒，犹犹豫豫地问，“是问车长什么样么？”
李航笑着点头。
这其实难住陈正坤了。他拥有一辆墨绿色的布加迪限量款，人民币七位数起跳。布加迪要怎么形容呢？墨绿呢？
“这个车呢……它……很漂亮。车灯很亮，前脸像鱼张开大嘴。”陈正坤胡乱说了几句，还下意识地将嘴张得很大，发现凉风进肚子里之后，才意识到自己多傻。陈正坤有点不好意思，停了停又对他说：“你要不自己去摸摸吧。”
李航连忙摆了摆手。
“怕什么！我拉你过去。”
李航挣了一下，没有效果，认命地被陈正坤拉过去。他当然知道可以自己摸，但他从小就看不见，对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其实并没有多好奇，他只是很喜欢听人描述物品的样子——如果是他觉得好听的声音来讲就更好了。
“车灯。”
李航摸到了凉的金属和没有那么凉的塑料，然后在车灯上点了点，等陈正坤和他说点什么。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，嘟囔了“灵动”“窄”，之后微微叹了口气。
李航觉得有意思。那个好听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窘迫，让他觉得比车长什么样好玩多了。李航的笑还没展现出来，就感受到他跨步上前，拽住了自己的衣服。
“李航，那个……上车。”
有人打开了车门，李航对他点头后，摸索着坐在了副驾驶上。他听到陈正坤坐在了驾驶位上，然后长出了一口气。
“坤哥？”红仔拉后车门没拉开，不敢相信地又叫了一句：“坤哥——！！”
“凑豆麻袋！！！”
红仔的塑料日语和诚挚哀嚎被质量上乘的车门夹断，陈正坤打火启动，将他甩在身后。李航左右挪了挪身体，有点担心被扔下的人，因为不会表达，很快也就接受了。
陈正坤先四平八稳地开了一阵，然后一个加速超过了一辆奥迪A8，李航贴在座位上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也看不出在想什么。他没有攥着安全带，手规规矩矩地藏在围巾下面，好像揣着两个苹果。陈正坤观察了他几秒，若无其事地问：
“刚才没有吓到你吧？”
李航马上摇了摇头，把右手抽出来，对他竖起大拇指。
陈正坤马上开心了，语速都快了不少：“我虽然没拿证，但是开挺久的车了，摩托也骑得很好，你想去哪里玩，我都能带你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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