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是她的人!”我忙道,“我只是个被他们捉来的老百姓,跟我没有关系,我什么都不清楚!”
他转眸望来。
宋十八却在这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神情愤恨:“如花妹妹,你以为你这样说他们就不会捉你了么?我们难道不该有难同当么!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抛弃我?”
我瞪大眼睛,给她一个哑巴吃黄莲的表情,她冲我眉梢轻挑了下,被一个官兵推走。
我忙看向地上的傅绍恩,他已经被打晕了过去。
“走!”一个官兵把我往前推去。
·
辞城大牢里臭烘烘的,又闷又热,这里关满了各路人马的土匪,大多数以陷活岭的为主。
我跟宋十八关在一起,她已经抓狂了,因为她到这里后才知道,根本没有什么民脂民膏,也没有什么三箱黄金,一切都是为了逮他们而放出的谣言。
我靠墙坐着,铺在地上的杂草又脏又臭,随身包袱被没收,衣裳也被迫换成一套狱服,味道极其难闻。天知道上一个穿这套狱服的人是谁,指不定会是个浑身酸臭的秃头老汉。
心中郁结无比,从没想过我这么遵纪守法,在外谨言慎行的人也有锒铛入狱的一天,还是以一个女土匪的身份。
宋十八坐在我的斜对角,两腿大大咧咧的张开,戴着铁拷的双手架在膝盖上,正在痛骂隔壁牢房跟她靠一起的胖小伙。
骂了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,无非就是嫌他没出息,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对付不了,还被对方给毁了发型云云。
她的骂人功力绝对是我生平所见女子中最为彪悍的一个,主要得力于她的气势,可能来上十个姜婶和十个湘竹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。
我努力离她多远是多远,尽量不想引起她的注意,但她骂尽兴后,第一件事便是回头冲我招手:“过来,给老子锤腿!”
语气张口就来,极为自然。
我看向另一边,如若未闻。
“喂!”她大吼,“老子在跟你说话呢!你他妈是聋子啊!”
我不悦的皱起眉头,仍不想理。
现在还没有审讯,待见到那刺史后,我相信把来龙去脉说上一遍,应该能全身而退。
“我们老大跟你说话呢!”胖小伙也叫道,“别他妈装聋作哑,你死了啊!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!”
“她是聋子!”隔壁牢房有人叫道。
渐渐的,周遭囚犯都开始附和出声,对我冷嘲热讽,倒着喝彩。
“聋子!聋子!”
“聋子!”
……
着实太吵,我的火气也上来了,回头瞪她:“本姑奶奶也是腰酸背痛,你怎么不来给我捶个腿,揉个腰?”
她一顿,霍的起身,眉心怒皱:“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?”
“好啊!”我也从地上站起,不服输的瞪她,“知道你耳朵不好,那我大发慈悲再说一遍!我说的是,姑奶奶我也腰酸背痛,你怎么不来给我捶个腿,揉个腰!”
“哇喔!”
四周的囚犯登时叫得更欢乐了。
有几个连声起哄:
“老大!打她!”
“宋十八,弄死她!”
“这小娘子厉害,宋十八你要保不住自己的威名喽!”
……
“有意思,”宋十八冲我笑道,“敢在我的地盘上和我这么讲话的女人,你是第一个!”
“你的地盘?”我看着她,“是挺有意思,在自己的地盘上被铐着手链的,你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。”
她朝我走来,活动手腕:“好一张嘴巴!我倒想看看你今天能嘴硬多久。”
我想故技重施,将她摔地上去,但显然她已有所准备,下盘极稳,不是我能摔得动的。
没办法,只好先发制人。
我猛的扑了过去。
她被我一把压在地上,四周喝彩声大起。
但她力气极大,一个翻身便将我反压在下,手肘一转朝我的太阳穴撞来。
我张嘴咬在她的手腕上,拿脚踹她,被她又撞了一下,看她架势,还要用手链缠住我的脖子。
我用尽力气和她僵持,避免自己的脖子被缠。
就在这时,一道鞭子猛的从外抽来,恰好落在宋十八身上。
“你们干什么!”满脸络腮胡的狱卒站在牢外。
“你活得不耐烦了吗,狗东西!”宋十八怒道。
这一鞭很狠,宋十八左肩上的皮肉被撕了道口子,血都出来了。
“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!”狱卒说道,回头又对我抽来一鞭,从我右臂划过,割破了囚服,差一点就伤到皮肉。
不知是因宋十八受伤出血,还是对这狱卒恨之入骨,方才在我们打斗时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土匪们,纷纷指着那狱卒破口大骂,张嘴就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。
有些囚犯还唯恐天下不乱,在吹口哨,发着嘘声嘲笑狱卒。
狱卒扬起鞭子挨个牢房猛抽过去:“我叫你吵!你给我吵,吵啊!”
他扔掉长鞭,去拿来一根长矛,直接捅进木栅栏里,一顿狠戳,四五个人受了伤,仍嘴硬不肯作罢,四周一片沸腾。
“够了!”宋十八猛的暴喝,“都他妈给老子闭嘴!”
她走到栅栏前,伸手指着狱卒:“你这老杂碎,有种冲我一个人来,别对我的人动手!”
“呸!”狱卒唾骂,“洒皮子的贼娘,落得这个下场还敢嘴硬?”
“老子就是进了牢房也比你这老杂碎有些本事!”宋十八骂道。
狱卒脸色一阴,直起长矛就戳来。
宋十八连着躲了两下,忽的脚步一闪,伸手抓住那根长矛,手腕一转,往后用力强拉,狱卒的身子顿时踉跄的跌了过来。
宋十八极快用手中铁链缠住他的脖子,肌肉强压的绷紧之声顿时传来。
“咳……放开……”
狱卒双腿乱踢乱踹,两眼泛白,双手揪着她的手背,撕出几道血痕。
我见她是来真的,忙上前拉她:“放开他!他会死的!”
她怒目瞪我:“没你的事,滚开!”
“你疯了么!你不能杀人!快放了他!”
“我叫你滚开!”
我虽算不上良善之辈,可师公他们对我的教诲颇深,人之一命极为珍惜,非不得已之时,不要强自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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