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云顺着人头的来处看去，那是连营的边缘地带，有三五个搭建好的帐篷，十来个穿着翠竹白底服饰的青年或坐或立，颇有几分风姿，一个和他们穿着同样服饰的少年冷着脸擦了擦染血的剑尖，一具无头的尸体倒了下去。
“区区散修，也敢和栖凤山庄争地，这人自找死，可不是我们蓄意挑衅。”一名持萧青年微微笑道。
周遭没人出头，想来在边缘地带的连营里，那青年口中的栖凤山庄是个角色，江云也没有管闲事的爱好，收回视线，弯腰捡起人头。死的是个男人，溅了血的面庞平平无奇，怒意凝结在脸上，江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头，心中连一丝涟漪也无，她正准备把手中的人头找个地方放置，就听方才那人头来处传来少女撕心裂肺的叫喊。
江云再次投去视线，那少女的修为显然不高，最多刚刚炼气，惨白着脸不信地叫了两声爹，腿软倒在那具无头尸体边上，又猛然抬起头来，流着眼泪看向占了那栖凤山庄一行，目光落在正在收剑的少年身上。
叶凝海沙哑地咳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栖凤山庄只有一位碧华老祖厉害，十年前晋了金丹，不过她的独生爱女阮金容和东域秦氏家主秦时风去岁结成道侣，所以栖凤山庄有些难惹。”
他说这一句，自然是为了提醒江云。
那边少女已经愤而拔剑，直逼少年而去，那少年身上的气息不过炼气九阶，武道上却有些功底，少女向他后心的一剑又快又急，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，长剑一闪一勾，已然将剑锋冷冷压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，冰冷开口：“退，或者死。”
少女露出绝望神色，眼泪滚滚落下，显然已经惊怒委屈至极，叫道：“你们一来就占了我们的地方，我们都已经让开了，你们为什么要杀他？”
少年漠然看她，方才开口的持萧青年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，说道：“看来你们这对父女还真是深山里的野修啊，你爹实力不如人，本来夹着尾巴做人就好了，谁给他的胆子说我们栖凤山庄的不是？不过你这丫头还挺有趣，我倒是舍不得看乔师弟杀你了。”
他话音才落，少女咬牙，不肯再受这样的侮辱，眼睛一闭，脖颈朝着剑尖撞去，乔骆皱眉，正要制服少女，就在这个时候，两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剑身，带着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道，硬生生将他的剑锋从少女的脖颈处移开。
“人没有尾巴，几句口角就要杀人，难怪实力如此差劲。”江云按着乔骆的剑，刀柄一别，顿时就把人击退数十丈，她看也没有去看被救下的少女，带着冷意的眼神直对上那名持萧的青年，这人的实力在一行人中应该是最高的，也不过筑基初阶，她有杀人的把握，却没准备人前动手，只是见少女将死，这才出手。
持萧青年云淡风轻的笑容只给实力不如他的人看，对上江云的双眼，他的脸色立刻就不大好看起来，很勉强弯出一个笑容，道：“道友要管栖凤山庄的闲事？”
江云见他明明发怯，口中却还带着威胁之意，寄希望于自家师承能够将对手震慑住，不由摇头，道：“我刚来不清楚，也不知道死的那个人得罪了你们什么，但这个姑娘是无辜的，你们要杀她，总得有个道理。”
持萧青年见她像是要管定了这桩闲事，心中恼怒，却也知道眼前亏吃不得，他要是死在这儿，就算事后这魔修被人砍成肉末，他也看不见了，故而话里已经有了退却之意，“这女子意图攻击我师弟，我们杀她合情合理，但既然道友怜惜，就当是给道友个面子……”
江云平静地说道：“我到今天才明白你们正道的道理，在你们看来，弱者是路边草芥，草芥之所以活在这世上，靠的是你们慈悲，倘若有碍眼甚至要绊倒人的，拔掉天经地义。”
持萧青年不能理解她的话，被救下的少女红着眼睛死死咬着唇，下唇几乎咬烂，江云看了她一眼，抬手把人头交给她，道：“记住这些人的脸，记住栖凤山庄四个字，离开这里，好好修炼，不要想着寻死，你死了，就再也没人给你爹报仇了。”
少女泪如雨下，抱着父亲的头颅，给江云磕了好几个头，这才带着尸身离开。
江云瞥一眼栖凤山庄一行，眼神里沉淀着复杂的情绪，但很快收敛了起来，回到了马车旁。
叶凝海轻声说道：“栖凤山庄的人很记仇。”
江云没有再多谈此事，而是道：“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？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？”
“只是猜测，但看这里的情况错不了，六十年之期已过，应该是帝流浆又现世了。”叶凝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，轻声说道：“很多人都喜欢不劳而获，但大部分时候，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。”
江云在说书人那里听说过帝流浆，据说是天地产生的灵物，集日月之精华，每隔一甲子现世一遭，精怪得之，可增加千年修为，凡人得之，能白日飞升，如果确定了帝流浆会在这里现世，那这数百里连营倒可以理解了。
叶凝海似乎能听到江云的心声，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，解释道：“世人都以为帝流浆是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，人间上界多有传说，但其实并非外界流传的那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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