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应是鸿胪寺接待的象雄国使者，却成了巫恶接待，鸿胪寺的人虽有不满，但这是太子亲自安排的差使，有不满？憋着！
巫恶很随意地领着象雄使者颂玛赞闲逛，佛寺更是其重点范围，白马寺晨钟暮鼓的声音，要说别的好处没有，但让人放松心情还是蛮不错的。
“到这里，就像心灵被涤荡了一遍，多少的龌龊全部抛在身外，不是那些只会简单转转经筒的苯教法师能比拟的。”颂玛赞眼现艳羡。
巫恶却是并不苟同颂玛赞的话：“我觉得吧，只要教义不是去害人，能经得住岁月洗涤的教都是好教。你不是喜欢佛教吗？你可以向太子殿下请求派高僧去象雄建寺传经义啊！这样，到底是苯教厉害还是佛教厉害，不是可以一目了然了吗？”
颂玛赞一击掌：“我怎么没想到！”
禅房内，延虎和尚盘坐在蒲团上，为群僧颂念着经文：“如是我闻，世尊……”
延虎和尚只是中年，却是辈分极高，连方丈都得尊称一声师叔，偏偏不喜别人称他法师、大师之类的，只许称他延虎和尚，一身对经义的理解，便是寺中藏经阁的长老也难不倒他。
延虎和尚的经义注释，讲得巫恶昏昏欲睡，颂玛赞却是听得眉飞色舞。
延虎和尚讲完经义，看向二人，眉头微蹙：“这位施主，看服饰应该是番邦来客吧？施主颇有慧根，与我佛有缘，可以常来听讲。”
颂玛赞喜不自胜，却听得延虎和尚对巫恶道：“这位施主却是我佛门所说的明王之身，一旦动怒，血流盈野，还请施主日后存一份善心，给佛门留一线生机。”
“佛门不是讲什么昨日因、今日果吗？那你们也应该知道，佛门如今是个什么状况，每日的香火钱无算，自己耕种的土地不纳税赋，还接受百姓的投献，这和明目张胆抢朝廷税赋有什么区别？不管什么盗贼、不管身上背什么命案，往佛门中一躲就号称跳出三界外、不在五行中，你们佛门是法外之地，还是已经不在我大虞了？”
“生机，从来是靠自己争取，而不是别人的怜悯。如果你们能低调收敛，谨守规矩，别人又有什么理由对付你们？”巫恶挑着眉说道。
“胡说八道！你这是不敬我佛！”
“把这混蛋打出去！”
和尚们群情汹涌。
延虎和尚伸出手掌虚按了一下，场面顿时安静下来。
闭目沉思了一阵，延虎和尚睁开眼睛，长叹道：“延虎受教。”
“智空，你是方丈，这事就由你处理，长痛不如短痛。”延虎和尚转头吩咐方丈。
“遵师叔海法旨。”智空方丈合什。
……
巫恶算是发现了，颂玛赞与其他使者不同，对于吃异常的执著，还不爱往大馆子里钻，偏偏喜好那些挑着卖的小吃，乐此不彼，一点装的模样没有。
“十六岁那一年，我来神都太学就学，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。没有烦恼，整日就是读书、出来吃东西，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，结果回到象雄，我就整日怀念神都的美食。”颂玛赞无限唏嘘。“知道吗？我第一次吃酸菜鱼，感觉是世间竟有如此美味！可是回到象雄，别说酸菜鱼了，就是普通的鱼我都没法吃到！你是不知道啊，在象雄，鱼被奉为神物，不能吃！”
“长大了，就得承担自己的使命，得忧心国事。兄弟啊，你是不知道，象雄苦啊！苦寒啥的咱就不说了，左邻右舍还全是一帮强盗！要防着大食，更要防着野心勃勃的乌斯藏！”颂玛赞半真半假的诉苦。
巫恶四周看了一眼，招手唤来一名五城兵马司的士卒，索过直刀，一刀斩在路旁的木桩上。刀锋过处，木桩整齐地短了一截。
颂玛赞眼睛一亮，接过直刀朝木桩一劈，木桩从中间裂开，直接成两半。
巫恶还刀，对颂玛赞挑眉：“我大虞的刀，如何？”
“实话实说，比大马士革战刀略差一些，但普通士卒能用到的刀，想来必定是量产的。巫兄，我象雄若是得到这样的利器，大食不好说，但绝对能杀得乌斯藏溃不成军！”颂玛赞起身对巫恶一揖。“请巫兄玉成此事，象雄定然没齿难忘！”
巫恶皱眉想了一下：“此事说难不难，说易不易。若是一二柄直刀，便是直接送你也无妨，可数量大了，就没那么容易了，新装备你们是不要想了，但是轮换淘汰下来的装备，包括直刀、弓箭、甲胄，我倒是可以想办法，只是这价格……”
“钱不是问题！”颂玛赞连声道。“即便差一点，用红花、羚羊角之类的药物抵账即可。”
咦？很上道啊，这颂玛赞必然是打听过自己开了医馆才会如此示好。
一个想买，一个想卖，自然是毫无问题，最多像模像样的走走程序而已。
不过，颂玛赞能够做主吗？
等颂玛赞抖出身份来，巫恶才知道什么是真人不露相，这家伙居然是象雄的二王子。
一番快速操作，双方都满意如斯。
象雄获得了海量的兵刃，能够增加本国的军力；大虞获得了银子，极大地缓解了财政上的压力。
所有一切，都是太子在运作，大帝已然退居宫中，给太子加了个监国的头衔。
这也意味着，大帝的身体已经走向了衰竭。
黄昏之际，包整悄然登门，身后是一个斗篷黑袍的瘦小身影。
巫恶只是叹了口气。
“包兄，你我相识这许久，我的禀性你是知道的，若是出手有用，我定然不会吝惜。可如今，陛下已药石无效，即便太医署正孙虎也只能勉强拖延，我的虎狼之药更不能用。”巫恶歉意地望着包整。“包兄，殿下，药医不死病，佛渡有缘人，抱歉。”
斗篷下隐隐传来抽泣声。
“皇妹？”太子诧异的声音传来。
“见过太子哥哥。”清阳公主一掀斗篷，红着双眼福了一礼。
太子瞅瞅清阳公主，又看看包整，叹气道：“回宫吧，能想的办法，我们早想过了。”
清阳公主落泪，转身跑出了毒医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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