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二十五，晴。
自太学祭酒程处嗣以降，所有太学的司业、博士、教授，都整整齐齐在太学门口恭候，即便是一波接一波到来的各衙官吏也不曾让他们有丝毫异色。
“嘿，这是迎接今日开讲的教授？”
“啧啧，大丈夫当如是！”
学子们议论纷纷，言辞中俱是艳羡。
一名细眉蜂腰的太学生拂袖而起：“本以为祭酒能是铮铮铁骨，想不到居然如此趋炎附势，区区一名教授而已，值得如此大张旗鼓的恭迎？他是皇子还是国公？”
“沈辰兄不必如此，这教授值不值当如此大礼，一试便知。今日不是上他的大课吗？到时候……”另一名太学生扬眉道。
“来了，来了！”前方传来兴奋的声音。
“为什么不是儒袍？”这几乎是所有太学生的疑惑，巫恶一身劲装，昂然骑在青云驹上，身形挺拔如松，腰间佩的是大虞常用的直刀而不是文人常佩的剑，身后同样是一身劲装的李猪儿。
巫恶跳下马，对程处嗣一拱手：“祭酒这么大阵仗为何？”
“自然是为你，符号之事已被陛下提上日程，三个月内，大虞所有公文必须使用符号，半年之内不能顺畅使用符号的，剔除官吏体系，这可是千年中最要紧的事！”程处嗣让人接过马匹，引着巫恶向太学内走去。
太学其实就是一座小山丘，松木成荫，石阶延伸，直指山顶的一座广场。
“人太多，所有课堂都容不下，只能到这里开讲了。”程处嗣有些歉意。
巫恶无所谓的一声轻笑，只要能讲清楚内容，在哪里不是讲？
拿出一些纸张，让太学差役帮忙悬挂在身后，巫恶拍手：“各位同僚、各位士子，想必大家也知道，我就是巫恶，新来的教授，教大家符号的运用……”
“请问一下巫教授，你是进士，还是贡生、举人、秀才，抑或是……童生？”沈辰戏谑的起身问道。
“下次提问之前先举手，得到同意后再提问，否则，无礼的学生我这里是会驱逐的。”巫恶淡淡的点评一句。“至于你的问题，其实可以这么问，你们言必推崇的夫子是进士，还是贡生、举人、秀才，抑或是……童生？”
一片哗然。
巫恶喝了一声：“安静！”
声如霹雳，场面登时安静下来。
“事实上，用所谓童生、秀才、举人、贡生、进士这一套去衡量夫子是十分可笑的，毕竟这一套体系是借助他遗留的思想建立起来的，因为他站在世界的最前端。”巫恶嘴角噙着一丝可恶的笑意。“同样的，因为我创造的符号，也使我站在了世界的最前端，用所谓的进士、贡生、举人、秀才、童生体系来衡量我，同样是荒唐可笑的。”
程处嗣阴沉着脸站了出来：“之前我以太学司业的位置邀巫教授前来，你们知道巫教授怎么回答的吗？司业不必，教授义不容辞！我舍去面皮连夜去请巫教授，为的什么？为的是使后人不再受断句之苦！凭这一点，我程处嗣就敢上文庙为他请一个亚圣的牌位！你们呢？肚子里没有真材实料，只会凭着一点小聪明出来兴风作浪！你要有本事创出那么一套体系，别说是去文庙替你请牌位，就是给你磕响头又何妨？”
程处嗣的重话压得沈辰无语，更感到无地自容。
确实，自己的那一点小聪明在巫恶这成就面前算得了什么？
“巫教授一直低调不肯说，但今日我忍不住了。广为传诵的‘十年生死两茫茫’是巫教授所作，孟津渡的天花的他治愈，备受喜爱的独酌酒是他所造，酒名更是因为他的诗作而得，你们买的便宜纸是他造，你们看的廉价书籍是他所印，《西游记》、《大虞英雄传》是他所书，你们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在他面前夸夸其谈吗？”程处嗣一顿臭骂。
沈辰彻底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。
先前还隐隐以太学生的身份为傲，可和人巫恶一比，傲个毛啊！给人提鞋都不配！
其实符号这东西，真心不难，主要是因为以前完全没出现过。
巫恶亮出几幅一模一样的大字，笑道：“有没有人愿意上来用新出的符号断一断句？愿意的举手，声明一下，断得越新奇越好。”
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
十个大字，即便是最后面的人也可以看到。
一时间，举手者多如牛毛，巫恶从宫中、朝臣、地方官府、太学生中各抽了一名，让他们上台断句。
很快各人断句完成。
“让我们看看，太学生断的句是‘下雨天留客，天留我不留。’——中规中矩的断法，这位士子不要那么吝啬哦。”巫恶诙谐的评判，台下笑声一片。
“好吧，这位朝廷的官员断句与太学生一致，很巧合。”巫恶把目光移过去一点点。“咦，这是来自地方官府的断句，很有意思，‘下雨天，留客天，留我不？留！’——符号运用得很棒，断的句也有意思，这是要把蹭饭进行到底啊！”
台下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噢，我以为那一句就已经断得很经典了，可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！‘下雨，天留客；天留？我不留！’——这是和地方官府的人杠上了啊！来，这位兄弟，告诉我，你怎么想到这断句的？”巫恶引燃全场的气氛。
小宦官有些腼腆的笑笑：“这不是小时候家里穷，招呼不起客人吗？”
台下一片大笑。
“四位都很棒，每人赠送一套《三字经》、一套《符号运用指南》，感谢你们的精彩表现！大家掌声鼓励！”李猪儿送上礼物，巫恶带头鼓掌，顿时掌声雷动。
“接下来是自由提问时间。事先声明，有关朝廷的事不予回答，有关我个人隐私的事酌情回答。”巫恶玩起了互动。
一名反应最快的士子举起手臂，巫恶立刻点了他。
“巫教授，太学终归是以儒学为主，想来这一点你也不会有异议。但是，我好奇的是，为何你会着劲装来太学。”问题还是比较犀利的。
巫恶示意士子放下手臂：“这是个比较有水准的提问，我的答案是，劲装也不违反儒学教义，因为夫子当年提倡的君子六艺中，骑、射这二艺也占了很大比重，其时的儒生，下马可安民，上马能定邦。不知道我的回答你满意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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