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，爱丽丝在屋里已经听了一会儿。
这个叫季小清的女孩子，在经历流产的刺激后，被她封闭的十年前的记忆，被她篡改的强加给她的关于花错新身份的记忆，以及最近的遭遇，在她的脑海里，如同三军混战，让她彻底崩溃了，不知道哪些是真的，哪些是假的。
其实，这还不算最坏的，最坏的是，这女人的记忆已经混乱到将过去的记忆加工重组，记忆的时间线已经打乱，过去的事变成现在的，现在的事变成过去的。不然，她不会一直找宝宝！
虽然心中有一丢丢同情季小清的遭遇，爱丽丝的苍老面容始终是淡淡的，没什么人情味。
花错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慰这样陷入疯狂的季小清。
可他还是认为，季小清发泄出来，总比封闭自己的内心，一直窝在柜子里，把自己当成蘑菇要好。
“看在逸少的面子上，我可以再帮你一次。”虽然她是因为这些人陷入危险，可，到底是那个男人救了自己的命，也了结她的心事。
爱丽丝看够了好戏，也懒得和眼前这个心智不全，全凭自己脾气的年轻人计较他这些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，丢下这句话，便漠然地往里走。
花错的眼眶噌地就红了。
从前无法无天的男人，这一刻，心里酸酸涨涨的。
上天让他认识季小清这个女人，就是让他吃点教训，明白没有人是万能的。
他不应该过于自负的？
季小清累到虚弱后，终于安静下来。
从被花错放在沙发上，便下意识地将两只小脚也放到沙发上，双臂环着膝盖，缩成一颗球，她睁着空洞的大眼睛，不停地小小声地呓语，口齿不清，不知道在对着眼前的空气说着什么。
“爱丽丝，这次，你打算怎么帮助她？”
爱丽丝坐在这对男女的对面，黑沉沉的犹如死水般的眼睛淡漠地扫了眼不停点头的季小清，“按照时间线，帮她梳理记忆，让她想起过去的一切。”
“不行！”
花错断然否定，“我不准你让她想起那些被洗掉的记忆。”
“事实是，那些被洗掉的记忆，已经开始在她的脑袋里作祟。”爱丽丝的语调无波无澜，指出的这个事实，则让花错哑口无言。
是的，即便爱丽丝不这么做，他的小清也会想起来。
“不能像十年前那样，重新为我构造一个新身份，出现在她面前吗？我知道，她喜欢，呵，你口中的逸少那样的男人！那么，这次就让我用公司总裁的身份和她再一次重新相识，给她安排总裁秘书这个职务！”
花错眼神犀利地看着爱丽丝，释放出灼灼的期待，“可以的！爱丽丝，我相信你，你一定能做到的！”
饶是爱丽丝再心如死灰，看透世事，也不禁在心里骂，“这个疯子！神经病！难怪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出现在她面前！”
“不可能。五年前，季小姐病情复发时，我便告诉过您，若是再次篡改她的记忆，将会导致记忆混乱，甚至精神失常。”
花错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。
他的小清现在已经记忆混乱，精神失常了。
“当真行不通？”
花错抓着头发，低声喃喃。
爱丽丝想了想，决定看在林逸给她的那些东西的份上，勉强赞美赞美面前的男人，“花先生，你是聪明人，应该也知道咱们国人向来主张——堵不如疏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您若是执意要再次篡改季小清的记忆，另请高明吧！”
爱丽丝站起身，一副送客的架势。
花错铁青了脸，“爱丽丝，我知道，你就是记恨我这些年束缚了你的行动，趁机报复！”
爱丽丝皱了皱眉头，无语地抽了抽嘴角。
还真是个心智不全的，得不到糖果，就准备撒泼。
爱丽丝直接往通向二楼的木质电梯走去。
对于这种讲不清道理的家伙，她不想浪费时间。
“爱丽丝，告诉我，要是让她想起一切，会有什么后果？”花错咬了咬牙，低吼着质问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痛楚，心疼地看着蜷缩成球，不停地用下巴磕着膝盖，自言自语的季小清。
“像季小姐这样的情况，大多数都会患上严重的抑郁症。”爱丽丝始终背对着花错，“患有抑郁症的人，基本都有自杀倾向。当然，相比较精神失常，抑郁症还有救，而如何让季小清走出心理阴影，就看花先生的本事了。”
他吗？
小清现在根本不允许他的靠近。
经过刚刚的刺激，她口口声声叫着花错，要找宝宝，却不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，分明是不想认识他了！
他能让小清找回过去的自己，再次爱上他吗？
不，过去，好像也都是他在强迫小清留在他的身边……
“爱丽丝，再给小清催眠一次，今后，我一定好好地守着她，让她相信一切都是真的。”
爱丽丝什么都没说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，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木质电梯，消失于转角处。
花错六神无主地坐在那里，神色悲凉地看着呓语不停的季小清，他像是失去了主心骨，眼里也冒出了泪花。
……
这是花菲从噩梦中醒来的第二天。
昨晚，岑芮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，仔细地告诉她，房间里的布局和摆设，依然不放心，还是安排了两名女佣，免得她不小心磕着碰着。
岑芮正在改变。
对她的态度，也变得微妙。
活到她这个年纪，不需要说破，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。
岑芮是想照顾她，不同于过去的岁月里的相依为命，而是以一个女人的男人的身份。
岑芮还是想得太简单了。
即便她同意和他在一起，他们中间还隔着两个孩子呢。
一觉之后，脑袋恢复清醒理智的花菲叹了口气，摸索着，慢吞吞地来到窗前，折腾了一会儿，把窗户给推开。
清新的夏风拂面而来，夹杂着淡淡的暑气，让她感受到了阳光的温热。
莫名地，梦中的画面，再次于花菲的脑海里鲜活起来。
茵茵的草坪，白色的秋千，那个叫林逸的男孩子，就在那里，安静地看书。
为什么总有人已经那么优秀了，却比别人更加努力上进？
接受最严格的特殊训练，受伤也闷不吭声，每天还起得那么早，用功读书。
反观他们兄妹四人，每天训练完，只想到处疯玩，要不是害怕师父的鞭子和责罚，能睡到日上三竿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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